這樣很變態,你有那樣的想法才變態

最近看了艾瑪史東的新電影《可憐的東西》,導演的前一部作品《真寵》,我也有去看,因為當時受到很多獎項的肯定。只是,看完之後,我一整個傻眼,因為這電影實在太怪了,很多禁忌不堪的題材,讓人不太舒服… 所以,老實說,我要看《可憐的東西》之前也是很多的猶豫,有個學生還形容這就是銀翼殺手2049+芭比,讓我有點心動… 

看完之後,我覺得是喜歡的,雖然電影還是怪,而且挑戰各種禁忌。但是,這次電影的中心主軸很有意思,就是探討後天的訓練對於人的影響。或許因為自己是教研究設計的,看的過程中,覺得很有趣,只是也不得不說,這科學家的研究設計有問題,因為只有實驗組,沒有對照組,哈…

導演一如往常,還是喜歡在性這個議題上面做文章,在電影中的女主角,有著成人的身體、嬰兒的腦,他就刻意讓女主角發展出對於性的好奇及渴望。這和佛洛依德在談的事情,看起來是很接近的,至於到底嬰兒的腦是怎麼想的,這個我實在不是專業,沒辦法跟大家說。現階段的儀器設備,也還沒有辦法提供客觀的證據,所以我自己對於這一點的真實性,是比較保留的。

不過,看著女主角的行為,讓人有很多的反思,就是到底「性」這件事情,為什麼會在多數的文化中,都是禁忌的,甚至有汙名化的狀況。 電影中,貝拉說我想要做讓我自己快樂事情,結果是開始愛撫自己的私處時,我心情相當複雜。因為我應該也在一些場合中鼓勵大家,可以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情。如果愛撫自己的私處也可以讓一個人感到快樂,為什麼我們要把這件事情汙名化呢?是因為這樣的快樂,動物也可以享有,所以我們會覺得這樣的快樂比較低等,不能算是真的快樂嗎?

最近在看的日劇《極度不妥》當中的第三集,也討論了跟性有關係的議題。劇中的女兒上了一個很紅的節目,這節目明顯是拍給男性看的,就是很多美女,有些是身材姣好的,表面上看似在進行競賽,實際上可能是要故意不小心曝光,來滿足男性對於性的幻想。劇中的父親在不得已的狀況下,同意女兒參加節目的錄影,但是在現場卻覺得節目的安排很不妥當。直到女兒回嗆他說:你在家裡看很多更色的影片,為什麼我來上這個節目就不行。父親聽到女兒這樣說,突然有點不知所措。

這一集的最後,也談到了,為什麼女生穿迷你裙、露乳溝,就要被別人指指點點,為什麼她們不能照自己的意思來打扮自己?或許男性在看到女性有那樣打扮的時候,會有性衝動是一種本能,但若只因為自己有本能性的反應,就採取作為,那錯的應該是自己,而不應該是怪罪在女性身上。

變態與否也是一種社會規範

在《可憐的東西》當中很諷刺的比對了有權勢的男性到處尋歡,和為了求生存賣身的女性之間的處境。明明就是一體的兩面,為什麼男性對於女性賣身這樣的事情,就覺得是很骯髒的。就像在歐洲一些國家有所謂的紅燈區,可以合法從事性交易。但這樣的事情到了其他地方,不僅有法律爭議,更是道德淪喪的一種展現。

其實到底一個行為是不是變態的行為,完全取決於群體是怎麼看待這個行為的,也不盡然只跟性有關係。比方說,我們現在看以前的太監、裹小腳等的行為,會覺得怎麼有人這麼變態。但是,在那樣的時空背景下,大家覺得那是可以接受的,那就不會被標籤化為是一件變態的事情。就像一百年前的人,如果有機會來到現代社會,發現怎麼人跟人之間都不太對話,而是常常看著手中的小東西在傻笑,也會覺得現代人怎麼那麼變態一樣。

所以,當你覺得一個行為怎麼那麼變態的時候,先不要急著下定論,你該先問問自己,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。若可以仔細想想,就會發現,其實很多看起來很怪的事情,也沒有那麼怪;相對的,一些大家覺得該做的事情,才是真的有夠變態。就像在《可憐的東西》中,女主角在用餐的時候,想要去打在哭鬧的嬰兒,在多數人看來,會覺得女主角有問題。但是,若這個嬰兒在你旁邊哭鬧了半個小時,你內心可能也有想要打那個嬰兒的衝動,只是你的理智告訴你,若你去打嬰兒會被譴責,所以你不會做出打嬰兒的事情。我沒有要鼓勵大家打嬰兒,只是用這個當作例子,請大家去想想變態這件事情的本質,以及鼓勵大家換個角度去思考。

如果社會的常態是你認為的變態,該怎麼辦?

我上國中的時候,大概就是放牛班、升學班受到挑戰的那個年代,因為教育當局覺得不應該把學生這樣分類,每個人都該有平等的教育權。把人依照學習成就來劃分,這概念現在聽起來很變態。但是,這樣的概念一度是大家覺得合情合理的,即使到了現在,我相信有些人還是認同的。身為一位老師,我必須承認,若學生的程度比較接近,教學起來是比較順暢的。只是,認同依據能力分班,不等同我就認同放牛班、升學班這樣的做法。因為以前的放牛班,幾乎是放棄了學習成就不好的同學,這我覺得是不對的。

倘若,你有些認可的想法,和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不同,到底該怎麼看待這樣的事情。尤其是,如果你的想法,會讓別人覺得你很變態的時候,又該怎麼辦?在《可憐的東西》當中,科學家的父親,當年應該就會被認為是很變態的,因為他拿自己的小孩做實驗,包含一些很誇張的做法。好啦~ 即便是現在,這樣的做法看起來還是有點變態。可是,各位想想,這位科學家父親的作法,只是想要用實證性的方式,來探討某些東西像是胃液對人來說是否是重要的,這樣真的很變態嗎?

我或許是個比較不想要衝撞體制的人,只要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前提下,我覺得就各自表述,沒有必要去證明到底誰才是真的變態。若遇上衝突的價值時,我自己會傾向找到一個平衡,也就是可能會滿足社會價值的最低限度,讓自己的「變態」還不至於完全沒有伸展的空間。這是play safe。我知道有一些人是比較激進的,會採取很極端的作法,某種程度上,我其實是感謝這樣的人。因為有他們走在前面,社會上才會有討論的聲音,讓價值觀能夠有扭轉的可能。

但如果大家都是一種不願意惹事上身的態度,那麼社會的主流價值就很難改變,即便多數的人可能都覺得那樣是有問題的。就像在美國的演藝圈,近年來陸續被質疑是否太白了,而沒有包容多元的種族。我不敢說有很明顯的改變,但至少可以看到一些制度上的變革,雖然不是最理想的,至少是往好的方向在走。

再回到《極度不妥》,這日劇比對了1986年的日本,和2024年日本的價值觀,一些在1986年大家覺得天經地義的事情,到了現在的日本,反而是很變態的。就像員工要不要加班這件事情,就有很多的討論空間。現在的制度,看似保護了員工,但長遠來看很像也是有問題的。所以到底是以前的制度變態,還是現在的制度變態?

我覺得我們的社會需要讓大家有機會去討論不同的價值觀,而不是去仿造了其他社會文化下的常態。別的文化下的常態,不一定在我們的社會文化下,對多數人來說就會是比較好的。就像亞洲的社會文化是比較競爭的、成就導向的,那我們導入了歐美的尊重個人權益的作法,很有可能就會水土不服。但是,如果你去質疑這樣的做法,反而會讓別人覺得你眼界狹隘,真的是非常兩難。

希望,不久的未來,能夠有各種對話的可能。或許我們就會發現每一種變態,其實也是一種常態,只不過是分別屬於不同的情境脈絡下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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